【罗路】梦中梦
医生罗 x 鬼魂（？）路 ， 甜虐
“特拉——特拉男！”
“特拉男特拉男！”
一个枕头被狠狠砸向声源处，最后毫无阻碍地掉到地上。
男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身，咬牙切齿道：“你知不知道你很吵，草帽当家的！”
正如他的称呼一样，头戴草帽的少年趴在床边笑嘻嘻道：“嘿嘿，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？”
深深吐出一口浊气：“今天是周末。”
“是吗？那就早点起来做饭吧，我肚子都饿了！”
又一个枕头飞了过去，伴随着一声怒吼：“你一个鬼还吃什么饭！”
枕头袭向少年，却直直地穿过他的身体，落在后面的地板上。
没错，这位戴着草帽，名为蒙奇·D·路飞的少年，是一只鬼魂。
特拉法尔加·罗的平静生活是从一个月前被打破的。
身为医学界有名的天才外科医生，他执行手术至今，创造出医学史上零失败的记录，一个月前，他同样成功地完成了一项重要的手术，于是被同一科室的贝波，也就是他的下属，强行拖出去聚餐，美名其曰是为了庆祝。
如往常一样，贝波又喝高了，泪如雨下地向他控诉罪人特拉法尔加·罗的种种罪行，比如说明明就是个恶劣的纹身和斑点爱好者，却吸引了全医院女孩们的注意这一特别不可饶恕的罪状。
罗实在受不了这头疯狂卖惨的蠢熊，他只能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投向窗外以此神游太虚。这时，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。
那是一个头戴草帽的黑发少年，左眼角下有道疤，穿着红色的的马甲和蓝色的及膝短裤，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，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。
在看我？罗一瞬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。他们旁边的这扇窗是由单向玻璃做成的，从里面能把外面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，从外往里看则什么都看不到。因此，应该只是个巧合。
然而下一秒，他的想法动摇了。
少年的嘴一张一合，仿佛在说些什么。罗努力辨识他的嘴型，却被贝波突然干扰：“老大，老大！你有听我讲话吗？”
“下面让本法官来陈述罪人特拉法尔加·罗的罪行之五……”
“贝波，”罗打断他，“你有看到窗外的那个人吗？戴着一顶草帽，眼角下面有道疤……”
“啊！！！”贝波猛地跳了起来，酒都醒了大半，一脸惊恐地望着他：“老大……你不会是最近压力太大，出现幻觉了吧？”
“……”罗的额头爆出青筋。
贝波小心翼翼地问道：“要不……你再去找乔巴医生看看？”
“你可以闭嘴了。”
再望向窗外，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。
第二天早晨醒来，昨晚看到的少年笑着和他打招呼道：“你好啊，特拉男，我是路飞！”
罗掐死贝波那个乌鸦嘴的心都有了。
时间回到现在。
罗一直深信不疑地认为眼前的是鬼而不是幻觉。首先，他自认是一个极度冷静的人，很大几率是不会产生幻觉的；其次，幻觉会反映出人真实的内心想法。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因为吃不到饭而气得在空气中打滚的路飞，第n次果断肯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“特拉男——带我出去玩嘛～你今天好不容易在家～”
罗咽下最后一口紫菜包饭，擦了擦嘴冷漠道：“不行。”
路飞猛地冲到他的耳边大吼道：“特拉男！！！”
“你干什么草帽当家的？！”罗捂着耳膜几乎都要震破的耳朵险些跳了起来。
“略略略~让你不答应我！”路飞做了个鬼脸。
“……下不为例。”
“耶！”
不一会罗就为自己的妥协感到了后悔。
流着口水，眼冒爱心的路飞在小吃街中四处乱窜，总是眨眼间就没了踪影，罗不得不跨大步子跟上他。于是，在旁人的眼中，与小吃街氛围格格不入的一米八几的高冷帅哥，迈着大长腿，像在竞走一样，飞速地穿过街道，看上去特别的——喜感。
路飞穿过一家卖棉花糖的小摊直直向前冲去，罗刚想继续追，下一秒却陡然僵住——
“特拉男？”稚嫩的童声响起。
罗僵硬地低下头，一个拿着五颜六色的棉花糖的可爱小正太，双目圆睁震惊地看着他。
“……乔巴当家的。”他艰难地开口道。
两人在街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来。
“没想到你今天会出来逛街，”乔巴挠了挠头，“原来你也喜欢棉花糖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那个……”乔巴纠结了一下，“你现在还有产生幻觉吗？”
在心里狠狠骂了贝波一顿，罗面无表情地回答道：“没有。”
“还有继续做噩梦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自从遇见那只鬼后，他难得睡得很安稳。
“那就好，看来你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，”乔巴舒了口气，又不忘叮嘱道：“你要是有问题，一定要及时告诉我，不然他……贝波他们也会担心的。”
“好。”
“那我就先走了，再见。”乔巴起身准备离开。
“乔巴——”一个红色的身影猛地冲过来，扑向刚站起身的男孩。
“等……”罗伸出了手。
那双手臂径直穿过了乔巴的身体，罗的手就这样僵硬地停在半空中。
“怎么了？”乔巴疑惑地看着他。
“没什么。”罗收回手。
“乔巴，别那么快走嘛！我们好久不见了！”路飞恋恋不舍地围着乔巴转悠。
罗不知为何有点看不惯他这样子，语气一下冷淡下来：“乔巴当家的，你可以赶快走了。”
乔巴：？？？
“你认识乔巴当家的？”
乔巴是医界享有“天才”之名的精神科医生，虽然表面上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，实际上是一个科室的主任，拥有远超常人的丰富知识和经验。要不是今天这个巧遇，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两个人会有什么联系。
“乔巴……是我的朋友，”路飞的声音突然低落了下来，“我们很早就认识了。”
“是吗。”罗是个不怎么会安慰人的人， 于是他试图转移话题：“那你之前是做什么的？”
“我是运动员哦！跑得特别快的那种！”路飞突然低头看着自己有些透明的手，感叹道：“不过要是我再跑快点，就不用死了。”
“滴滴、滴滴滴、滴滴滴滴——”仪器疯狂作响，提示着手术台上的人的生命正在飞速流失。他握着手术刀，仿佛被寒冰冻住一样无法动弹。周围的人不断催促着他——
“快动手啊！他就要死了！”
“不就是普通的车祸嘛！这种小手术都做不了吗？”
“你不是天才外科医生吗？！”
嘈杂的人声吵得他头痛欲裂，各种杂音在脑海中汇成了一句话——“动手！”
手起刀落，鲜血瞬间从手术台上的人胸口中迸发而出，飞溅在他的脸上，身上。他的瞳孔骤然紧缩——
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。
“哔——”一切都安静了。
罗猛地睁开眼。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，衣服被冷汗浸湿，许久才缓和下来。
“特拉男，你怎么了？是吃多了吗？”路飞担忧地看着他。
“草帽当家的，你为什么……要跟着我？”
不等对方答话，他就继续说了下去：“我之前没有见过你，你却一直对我十分熟悉的样子，这是为什么？”
路飞的嘴角缓缓撇下，他压下草帽盖住自己的脸：“啊，那是因为……”
“还有，”罗坐起身，直视着他的眼睛，“有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了。”
“你是怎么死的？”
“贝波，把一个多月前的手术报告拿出来。”
贝波疑惑地问道：“老大，你要那个做什么？”
“一个多月前，我有做过有关车祸的手术吧。”
“啊、啊……”贝波吓得舌头打结，他拼命挥动双手：“什……什么时候？你记错了吧！”
罗充满血丝的双眼盯着他：“拿、出、来。”
“好好好！！！我马上就去！！！”
翻页的手指顿住，罗的视线凝固在报告的几个字上。
死者：蒙奇·D·路飞
执行手术者：特拉法尔加·罗
死因：车祸，伤势过重，经抢救无效而死亡。
少年沉默的面孔在脑中一闪而过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，“我怎么不知道，自己曾经做过这个手术？”
“因为老大你都忘……”贝波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嘴。
罗合上手中的报告，一言不发地向门外走去。
“老大，老大！你去哪儿！”
“特拉男？”乔巴疑惑地看着推门而入的人，“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值班吗？”
“乔巴当家的，你认识草帽当家的对吧？”
“你……”乔巴震惊地看着他。
“一个多月前，他死在了我的手术中，但是为什么，我会一点记忆都没有？”罗双手撑在桌子上，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乔巴，一字一顿道：“或者说，你对我的记忆做了什么？”
“那个……你先冷静一下，我们坐着好好谈谈行吗？”
罗在一旁的椅子坐下，“要谈可以，你先说明催眠我失去记忆的理由，再将我的记忆全部恢复。”
乔巴叹了口气：“也不能怪我啊，那种情况下，再不消除你的记忆，你就要自我了断去陪路飞了啊。”
“毕竟你们是恋人啊。”
清晨，阳光灿烂，空气明媚。
“嘻嘻，今天要早点回来哦，特拉男。”少年搂住恋人的脖子，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。
“你才是，草帽当家的，训练结束后就赶紧回来，不要到处乱跑，不要多管闲事。”罗无奈地摸了摸怀中人柔软的发顶。
“知道啦，特拉男你像个老妈子一样！那我先走了，晚上见！”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。
“喂，老大今天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。”
“废话，今天可是他和草帽小子在一起的两周年纪念日，能不高兴吗！”
“俗话说得好，英雄难过美人关嘿嘿……”
“你们闲的没事的话把报告给写了。”声音冷不丁地响起。
“啊啊啊！对不起，老大我们错了！”
罗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，今天还是早点结束工作，回去给草帽当家的做一顿大餐吧。
下午五点，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。
特拉男今天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肉呢？路飞双手枕在脑后走在人行道上，口水已经快从嘴里掉下来了。他擦了擦口水，蹲下身压压腿，摆了个助跑的姿势。
就从这儿直接跑回家吧，这样很快就能见到特拉男了！他这样想着，全身蓄势待发。
突然，前方出来一阵尖叫声。一辆大货车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，直直地冲向马路中央的一个小女孩。
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动作，运动员的素质在关键时刻猛然爆发，路飞向离弦的箭一样飞速冲了出去，将那个已经吓得呆住的女孩一把推了出去，然而下一秒，车身已贴近他的身体。
“嘭——”
罗烦躁地挂断通话，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十几条已拨记录，无一例外都是没有人接听的。
草帽当家的又去干什么了？！
“老大！有个车祸重伤的伤患急需手术！”贝波慌张地推门而入。
“啧！”偏偏这种时候……他将手机放在桌上，披上白大褂，快步朝门口走去。
“病人情况如何？”
“生命垂危！据说直接被大货车给正面撞飞了！”
“居然还活着，生命力真是强大啊。”话是这么说，他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。
“来了！”载着伤患的车疾速驶来。
车上人的脸已被血污掩盖得认不出本来面貌，床单和被单都被染得成一片血红，胸口几乎没有一丝起伏。
“……草帽当家的？”罗的大脑一片空白，险些跌倒在车面前。贝波紧紧扶住他，向其他医务人员大吼道：“愣着干什么？还不快把人推进手术室！”
戴好手套，拿起手术刀。他经历过无数次手术，却是第一次执行自己最重要之人的手术，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。冷汗浸透了他的背后，他努力克制着双手不要颤抖，却无济于事。
贝波不忍心看下去了：“老大，要不我来吧。”
“不行，我是这家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，这次手术必须由我来亲自操刀。”罗深吸一口气，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人，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——
“草帽当家的，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。”手术刀缓缓向下划去。
“滴滴、滴滴滴、滴滴滴滴——”
“病人体温急剧下降！”
“心率紊乱失调！”
“生命体征即将丧失！”
“哔——”心电仪紊乱的曲线最后平复为一条笔直的直线。
“病人心跳停止……”
“抢救无效。”
“你恨我吗？”
罗站在一块墓碑前，微凉的晚风轻轻吹拂着他的风衣。
“……”鬼魂的脸隐藏在草帽的阴影下，看不清神色。
罗自嘲地一笑：“你肯定是恨我的……”
“因为，你只是我做的，一个不切实际的梦而已。”
特拉男，你确定你所看到的，真的是路飞本人吗？
他无论是笑的时候，生气的时候，还是难过的时候，都和草帽当家的一模一样。
那么，你有感觉到什么不同的地方吗？
……他很听话。我让他好好待在家里，不要乱跑。他就乖乖的，直到我在家才求着我带他出去。
路飞也会听你的话吗？
……
“不会啊，”罗喃喃道，“草帽当家的从来就不肯好好听人讲话，就算变成鬼，性格肯定也不会有丝毫改变。”
“我一直在想，如果那天他有听我的话，没有到处乱跑，就不会遇上那个女孩；如果他有听我的话，不多管闲事，就不会遇上车祸；如果他没有那么信任我，就不会死在我的手术中……”
“所以，你就幻想出了我，一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却又不一样的蒙奇·D·路飞，”‘梦’突然笑了起来，“你希望他恨你，所以想他就算变成鬼也会回到你的身边。那么现在呢，现在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？”
“草帽当家的，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人，”罗苦笑道，“即使是我，也不可能永远将他锁在我的梦里。”
“所以，梦该醒了啊。”
话音落下，‘梦’的身体开始一点点支离破碎，他却扬起笑脸看着面前的男人：“特拉男，临走前告诉你一件事吧！”
“？”
“无论是出手相救遭遇车祸，还是信任你死于手术中，都是‘我’自己的选择！所以啊……”
他的眼睛眯成了月牙：“‘我’怎么会恨你呢？”
“滴、滴、滴……”
浑身都特别沉重。鼻间传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，他是在医院里吗？
他艰难地睁开眼，视野还是一片模糊，只能勉强辨认出面前是一片白色。他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，温热柔软，却一点都不陌生，就像是握过无数次一样。
瞳孔慢慢有了焦距，先前的一团白色逐渐清晰，白色的床单出现在视野中。往上，是缠满绷带的肩膀和脖颈，再往上，是同样被绷带缠满的只露出小半张脸的头部。他呆呆地注视着那张脸，怀疑自己又做了一个梦。
房门被轻轻推开，贝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，“老大，你要不吃点……啊！”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，结结巴巴道：“你……你怎么哭了？！”
罗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，掌心下一片冰凉。
“草帽小子不是还活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罗瞪着血红的眼睛望向他。
贝波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，他颤颤地比起食指：“嘘~老大你声音不要这么大，草帽小子需要静养！”
“静养？”
贝波看着一脸呆滞眼角还挂着泪的罗，觉得自己老大今天好像吃错了药。他痛心地点点头：“草帽小子不是撞上了车祸吗？幸好老大你亲早操刀，不然他就……”
他在杀人的目光中自觉收了声，小声道：“老大你不会是最近压力太大，产生……”
“闭嘴，”罗恶狠狠地瞪着他，“你可以滚了。”
贝波：？？？
房间中又恢复了寂静。
掌心中的手被绷带缠绕得密不透风，热量却传递到他的掌中。这只手，是可以触碰的，是有温度的，而不是梦中那样连触及的机会都没有。
罗俯下身，将额头贴在那个人的手背上，低声道……
“这次不是梦了啊，草帽当家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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